毫无疑问,德意志人种族优越感和对大空间概念的追求在某个阶段到达的地步,仿佛只有日耳曼人才是延续世界的动力,如果不能得到整个世界,德意志就无法生存。这种思潮不止局限于德国本土,在整个泛德意志地区都有所表现,甚至还漂洋过海,被德国移民带往异国他乡。他们不但仇视犹太人,还把仇恨扩大到一切“劣等民族”,诸如斯拉夫人、吉普赛人等。如生于波西米亚的日耳曼作家艾尔文·吉多·科尔本耶,作为一名作家和严格的知识分子,他的种族主义不仅出自族性的狂热,还有着深厚的知识学基础,其念是:德意志民族主义,只是在德国领导下实现欧洲统一理想的最初阶段。他于1932年加入纳粹党,后来还获得苏台德地区日耳曼文化协会会长职务。
更为偏执的是出生于奥地利的诗人约瑟夫·文俄伯,他早期即转向国家社会主义,信奉尼采哲学,以尼采格言为行动参照:“在孤独中自豪,在邪恶中取乐,在肯定生命中享受”。他的诗集《尊严与衰落》每一部分都明显合乎纳粹的胃口,他与其他国家社会主义者一样反对民主、反对共和和社会主义。他写过许多颂歌,赞美、献诗给。在希特勒49岁生日时,文俄伯特意写下一首《还乡颂》歌颂这个独裁者:“这就是以人民的名义!这是以血的名义!这是以苦难的名义:永恒伟大的德国,我们向您致意,德国!神圣、有力的元首,我们向您致意,元首!幸福、自由的家园,我们向您致意。家园。”
除文学手段以外,文俄伯与国家社会主义在政治上的联系也相当紧密,甚至可用休戚与共来形容。战争爆发后,他以一个纯正诗人的身份避免直接对战争进行描写,而是竭力拔高一些更为崇高的理想,写出诸如《日耳曼语言颂》之类的诗作,正如他认为的“只有忠实于日耳曼的语言,才有取得胜利的希望”。1945年,眼看德国战败,苏联军队将要占领自己家乡,文俄伯吞服吗啡自杀。
对“大空间”的狂热还蔓延到非德语区。汉斯·格雷姆是南非的德国移民,他是一位多产作家,创作倾向完全符合纳粹主义的政治特征:生存空间、民族主义、血与土。他在记述非洲生活的《卡鲁法官》一书中明确宣称白种人比黑种人更优秀。格雷姆最成功和最有影响的作品,是创作于1926年的《没有生存空间的民族》,这是一本厚达1200页的文学巨著,作品核心在于表达“德国如要生存,就必须拥有更多生存空间”这一理念。他对一战失败耿耿于怀,认为:一战以后的德国被毫无正义可言的剥夺了殖民地,使得日耳曼人成为一个没有生存空间的民族。小说的第一章题目就叫“故土与压迫”,异常清晰地表明了这个观点。
他在书中写到:“日耳曼人需要周围的生存空间,需要头顶的太阳和内心的自由,以求生活得更美好、更舒畅。”这种的扩张心情毕露无遗。由于作者语言矫饰、文辞夸张,且通俗易懂,如此厚实的作品也同样拥有大量读者,在1938年以前,累计售出50万册,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作品深得纳粹批评家的欢心:“我们最遥远的子孙会在这些作品中体会到民族的真实性质,民族生存的永恒理论,民族血统的呼声,以及在不可测度的民族面前的战栗”——大屠杀确实令人战栗,震颤着人类的心灵。他的这些思想反映在小说中,与“纳粹的意识形态一拍即合”。
值得思考的是,像格雷姆这样的作家,虽然他后来回到德国,担任了纳粹的官方职务,却可能连纳粹分子都谈不上,他不仅没有加入纳粹党,还一直避免行纳粹礼,并且始终怀疑纳粹党的文化政策,拒不服从纳粹党的路线。他与的个人关系十分紧张,拒绝接受纳粹政府颁发给他的各项文化奖。他甚至放肆地对希特勒表示:将永远为领袖的事业效忠,但自己永远不属于他。直到战后,他依然坚信国家社会主义是正确的,是有益于德国和欧洲的,只不过希特勒的狂妄才导致这一运动偏离正确轨道,直至成为一场严重的犯罪。后来,评论家们对格雷姆严厉谴责到:“汉斯·格雷姆矢口否认对第三帝国发生的事情负有责任。的确,他不是纳粹党党员,在某些方面也与纳粹党有区别,但他也是个实实在在的极端民族主义者。”
探索纳粹运动在德国的根源时,我们经常会面临这样一个问题:纳粹运动作为一场明显偏离欧洲价值观的运动,甚至也并不完全符合德国人的口味,为什么能在德国得到有力推动,甚至成为世界性的浩劫也许,格雷姆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