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冬,一名上海方舱的志愿者,6月1日离开方舱后,一直在上海流浪。
“没有工作,没有住的地方,没人要我们。”6月1日零时,上海市宣布解封,结束方舱志愿者工作的周冬离开方舱。周冬像往常一样通过手机兼职群找工作,却处处碰壁,很多用工单位明确,“进过方舱的,阳过的不要。”周冬发现,因为自己4月20日、21日核酸检测显示“阳性”,连酒店也不能住,对方要查看两个月的核酸记录。
方舱
4月6日,在广东打工的周冬在微信群里看到上海方舱医院招聘志愿者的信息,简单收拾行囊后,7日搭乘高铁到达上海虹桥。8日,周冬乘坐中介公司的车到达上海市国家会展中心。
“8日到11日没有上班,方舱还没建好。”周冬到达工作地点后与其余上千名志愿者一起住到了会展中心的大厅里,三楼到五楼每一层楼都住了几百人,大家打地铺混住在一起,没电,没水,没人管理。
4月11日,周冬跟随其他志愿者被叫到会展中心外的广场上,接受简单的入职培训。4月12日,周冬正式进入方舱,负责方舱内部扫地、拖地、清理垃圾等保洁工作。
除了日常的卫生清理,周冬每天需要将上千名病人的饭盒垃圾清理干净,还需要清理厕所以及协助医护人员转运物资,“一般会在病人进餐的时候,给他们发放全新的枕套被套,还有脸盆、牙刷、毛巾、洗衣粉、纸巾等。”
在周冬看来,做志愿者的工作量很大,但每天能有800块钱的收入,比在广东打工要强很多。虽然赚钱,但方舱里的消费比外面要高不少。“连花清瘟胶囊卖到一百块钱一盒,外面卖4块5的泡面在里面卖12块钱,外面210元一条的香烟,里面卖400元。”周冬介绍,方舱里很多物资的价格比外面高很多,有人买,但并不多。
确诊
周冬介绍,上海远茂企业发展股份有限公司(简称“远茂公司”)是上海久事集团(简称“久事集团”)的分包商,负责招聘到方舱工作的志愿者。志愿者到达方舱后,远茂公司会从中选出小队长、大队长负责志愿者的日常管理工作。初到上海的志愿者们,由于方舱尚未竣工,便被安排与施工单位的工人们一起居住。
4月10日,周冬居住的5楼里,有施工工人出现阳性被半夜叫走,此后志愿者队伍里也陆续有人确诊。4月20日,周冬出现四肢无力、嗓子痛等症状,核酸检测结果显示阳性,他与其他确诊的志愿者一起被安排到场馆10号门附近一个专门的管控区中。
“说是管控区,其实就是用围栏护栏连起来划出来的临时区域。当时确诊的人太多,管控区里住不下。我们确诊后,一起住的人都算密接。”4月21日、4月22日,周冬先后接到当地疾控中心电话询问具体症状,但因为没有空缺的床位,周冬始终没有被安排接受治疗。
周冬称,身边很多志愿者都显示阳性,但因为大家没能进仓治疗,缺少《诊断证明书》,没有《解除隔离证明》,即使核酸已经显示阴性,很多人的健康码14天下来仍然显示红色。
“支付宝上地方健康码是绿色,但国家健康码是红色,有个感叹号,上面显示‘异常码’‘阳性’这些字样。”周冬介绍,直到4月30日与远茂公司发生矛盾,对方才联系疾控中心,联系卫健委,对接国家疾控中心把健康码转成绿码。
但因为两个月内,周冬“阳”过,走出方舱后,他的麻烦接踵而至。
流浪
无事可做,无处可去,从青浦到松江,从松江再到浦东,周冬开始流浪。
周冬发现很多招工单位明确表示:“进过方舱的不要,阳过的不要。”因为两个月内有确诊记录,用工单位会直接拒绝,就连住酒店,也同样被拒绝。
“只要一查两个月的核酸记录,找工作会被直接拒绝,混进去也没用,江苏、浙江这些邻近省份也会查两个月内的核酸记录。住酒店,人家怕复阳,影响他们做生意,我们只能到处找地方住。”20多天来,周冬从废弃的大楼到公厕都住过,经常被驱逐。“有一次找了一个写字楼,前面是出租的,后面没建好,我们就住进去了,后来被保安发现,让我们赶快收拾东西走,再发现就马上报警。”
三个月内不能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做核酸只能做单管,复阳的话要继续隔离,这是周冬近一个月来听到最多的话语。
周冬告诉记者,在上海租着房子的志愿者都已经回家了,他们这些外地来的想要个说法。“我们的诉求就是按工伤流程给我们申报,此外不能工作的时间内,远茂得给我们误工费。去其他地方需要隔离,隔离期间我们也需要补偿。”周冬认为,根据上海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3月28日发布的《本市人社领域全力支持抗击疫情的若干政策措施》中第二项第七条规定,“落实工伤保障待遇。对因履行工作职责,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医务及相关工作人员,开设绿色通道,快速认定工伤,及时落实各项待遇。”应该对确诊新冠肺炎的志愿者认定为工伤。
周冬表示,6月6日收到过远茂股份的短信通知,通知内容显示,“随着上海市进入全面恢复正常生产生活秩序阶段,公司即日起启动向上海市人社局负责工伤的部门正式提交工伤申报工作。”周冬称,5月底已经填过申报工伤的相关材料,但打电话问人社局,对方表示,“要求企业承担的话只能通过法院,劳动法没有相关规定。”
随后,周冬向“12345市民服务热线”反映情况,市国资委反馈:已责成上海远茂发展股份有限公司对投诉人的诉求予以解答,妥善解决投诉人的疑虑,后续跟进。
“解决完这些问题后得回广东,我的行李箱和生活用品都还在那边,在上海也找不到工作,再也不来了。”周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