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22日,日本外务省进行了战后第21次外交档案解密公开。如果查阅这批公布的档案文件,可以看到相当多让公众感到惊讶的内容。
例如,日本国内一直有学者认为,五六十年代,日本和印度尼西亚之间存在着一条神秘的外交渠道,使双方可以就二战后滞留印尼的原日军士兵等问题进行若干“桌 面下”的交易,但始终查无实证。在这次公开的档案中,这一神秘渠道终于曝光。原来,这条渠道的关键人物就是当时的印尼总统苏加诺第三位夫人 -- 黛维.苏加诺。这位原名根本七宝子的日裔,是日本首相池田勇人和苏加诺总统之间的秘密使。这位一直被视为花瓶的黛维夫人,实际上在外交事业上曾有过 颇为传奇的经历。
黛维.苏加诺,可算一生传奇的女性,嫁给苏加诺之前曾作过兼职舞女,苏加诺死后,黛维在53岁还出了裸体写真集。但是,她曾经在外交方面做过日本印尼的桥梁,却一直没有人知道
其实,黛维应该是有外交天赋的,她曾经多次同苏加诺一起出访,颇为活跃。这是苏加诺,黛维和周恩来总理的合影
同批披露的外交档案中,也记述了1972年1月,当时的日本外相福田纠夫曾秘密会见法国外相,托其“向中国捎话”, 明确表示希望实现中日邦交正常化。福田在1月17,18两天会见法国外相的时候,表达了对美国总统本年度2月访问北京计划的严重关切,并明显因为美 国没有充分向日本说明今后的对华政策而感到不安。不过,福田表示,“访问自身就表达了某种含义”,因此,他表示日本方面已经明确确定实现中日邦交正常化的 目标,并认为“应该开始进行(中日)政府间的接触”。
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原日本首相佐藤荣作1965年1月访美时,与美国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的谈话记录。这个纪录中,佐藤要求美国保证将日本置于其“ 核保护伞”之下。在会谈中,他默认按照日美安保条约允许美国在日本部署核武器,并针对中国进行的核试验,要求美国在发生战争时,“能够立刻进行包括核攻击 在内的反击”。佐藤和麦克纳马拉还探讨了从海上发射核武器的技术可能性。作为一直强调自己是核武器的受害国,并坚决反对核武器的日本来说,这种对核战争毫 不避讳的主动姿态,四十余年后仍然令人惊讶。
在日本,档案被称作“公文书”。日本的国家档案馆名为国立公文书馆。日本宪法规定国民有“知情权”,并制定有《情报公开法》,普通民众因此可以在国立公文 书馆和各地政府机关根据需要查阅大部分政府所拥有的档案文献。这给民众查阅有关材料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不过,也有一些文件被列入不能公开的范围,例如前面 所提到的外交档案,通常会以“国家机密”的理由加以封存。按照《情报公开法》,虽然“原则上应该公布所有档案”,但实际在日本仍有大量的档案文献是不能公 开的,除了前面提到涉及公共安全的“国家机密”,还有一些其他的内容。
例如,去查询某议员的材料,如果是关于其职业履历,其档案是公开的,如果涉及到他的薪金,则金额是公开的,其银行账户是不公开的,如果想看他从出生到工作 的全部履历,也会得到“不公开”的结果。综合日本法律规定,不能公开的档案大约有以下几类 -- 涉及到个人的档案,如果其中提到其姓名地址,不能公开;涉及法人,可能带来恶意竞争,危及其利益的,不能公开;行政机关内部对于某个议案的审议,研讨过程 等,不能公开;会造成行政事务障害(例如某要人的出行路线),不能公开;日本政府规定属于“法令秘”的内容,不能公开。
这些规定,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也存在一些问题。例如,各地方政府档案的公布与否,通常是由当地的“情报公开审查委员”决定,这样的制度不免 产生一些倾向性。有些日本法律规定不能公开的档案内容颇不合理,例如,如果查阅有关外国人登记制度的有关档案,连“更换登记用计算机后,操作员所需要的培 训”这样的内容,也被列入“法令秘”的范畴。至于“国家机密”的内容,与美国明确规定“国家机密”文件在25年后解秘不同,日本对于机密文件没有解密期 限。
事实上,日本政府一直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要求其放宽档案公开的力度。例如,2002年名古屋拘留所发生的在押犯人被拷打致死事件,由于有关档案被列入不 能公开的范围,导致调查进展缓慢,引发了公众极大的不满。日本议会不断有议员敦促政府放宽对档案的公开,认为“一个国家档案的透明度与其民主程度成正比 ”。日本民间更有各种各样的组织推动和监督这一进程。在这样的压力下,日本对档案解密公开的工作,也在不断放宽之中。
以外务省为例,自1976年以来,已经先后进行了21次,对500万页原来列入“国家机密”档案的公开,其内容主要是日本与他国首脑的会谈,到海外访问的 准备资料,在外大使馆的公文电函等。外务省表示,“三十年以上的档案,原则上全部公开”。这些档案在外务省外交史料馆可以公开浏览,2004年后更开通了 通过英特网进行查询的功能。这种对档案公开的积极的态度受到民众的赞许。但是,关于《日美安保条约》,归还冲绳等敏感问题的档案,虽然已经超过了三十年, 依然处在封闭之中。外务省专门成立有一个19名官员组成的审查委员会,来决定档案的公开与否。
有趣的是,日本的档案公开,大部分只涉及战后的材料,而战前的档案材料,在国立公文书馆的亚洲历史资料中心基本都可以查找到,对其公开的争论较少。其原因是由于二战后日本政府的大批重要档案被美国运走,并大多已经在国外公开,日本已经没有对其进行保密的可能和必要了。